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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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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29日

許鶯和聶勇挨著個地打了一通電話,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葛奕雯提供的名單上的所有人都收到了她寄出的贈票。同時,他們也查到了那天拿著贈票去看電影的兩個人,一個叫隋孟剛,一個叫施瑤。隋孟剛是一個文化公司的老總,曾經讚助了葉子平兩萬塊錢gg費。而施瑤則是一個家具公司的文員,那個公司也投了兩萬塊錢,票本來是寄給老總的,老總懶得去,就隨手把票給了她。

李原猶豫了很久,他知道這兩個人未必就和案子有關,但現在提前離場的十八個人裏,只有他們兩個能確認身份,不管怎麽說也得找他們問問。

他們先去找了施瑤,那姑娘也就二十出頭,長得還挺漂亮,和李原他們坐在公司的休息室裏,顯得很局促。李原喝了一口水:“平安夜那天晚上那案子,您聽說了吧。”

施瑤輕輕“嗯”了一聲:“我看了新聞了。”

李原說:“報道上沒寫明白,其實是這樣,您那天晚上看電影的放映廳就是案發現場,而案發時間也就在您看的電影播放過程中。”

施瑤顯得很緊張:“那……我,是不是……”

李原擺擺手:“您別緊張,我們就是來找您了解一下情況。”

施瑤的聲音變得很低:“您想了解什麽?”

李原說:“您那天為什麽去得那麽晚,走得又很早?”

施瑤微微皺了下眉毛:“那天晚上我吃完飯之後,想逛逛街,走到電影院,忽然想起還有一張票,就想進來看場電影,但看了幾分鐘,又覺得很不好看,便離開了。”

李原看著她:“有個問題,可能不是太禮貌。平安夜,您就不跟朋友一塊過嗎?”

施瑤低著頭:“我剛來這邊,還不認識什麽人。”

李原“哦”了一聲:“抱歉,您那天看見或聽見什麽不太正常的情況了嗎?”

施瑤搖搖頭:“我到的時候裏面已經全黑了,沒發現什麽不對頭的。”

李原說:“那個受害者就坐在單號入口邊上,您是從單號門進的,什麽也沒發現嗎?”

施瑤說:“我進去之後就往中間去了,根本也沒註意那些地方。”

李原“哦”了一聲:“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這公司跟被害的葉子平是什麽關系?”

施瑤搖了搖頭:“我不清楚,這事兒您恐怕得問我們顏總。”她隨即又緊張地問,“您不會真去問他吧。”

李原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在老總面前說出什麽來,但他還是說:“我們想見見他,能麻煩你帶我們去嗎?”

施瑤的老板叫顏潤成,四十多歲,胖乎乎的,一聽李原他們的來意,不免臉上露出難色:“這個事兒,唉,誰知道呢,第一次試著投點兒錢,偏偏遇上這種事情。”

李原問:“您是第一次投錢嗎?”

顏潤成“嗯”了一聲:“是啊,我是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了朱家慶,他就勸我往電影上投點兒錢。說實話,我也心動了,才投的錢。”

李原問:“您投之前就沒先了解一下這個葉子平嗎?”

顏潤成笑起來了:“說實話,這兩萬塊錢,我也就是投石問路。我對拍電影一竅不通,我看老朱說得挺熱鬧,覺得他像個內行似的。要是真想往裏投錢,我就讓他幫我幹這個事兒。”

李原說:“您的意思是說,讓朱家慶幫你計劃投資的事兒?”

顏潤成說:“是,說實話,我幹這個家具公司也有點兒幹膩味了,也想試試投資。”

李原點點頭:“葉子平給您寄電影票,您就沒打算去看看去?這可是您投資過的電影啊。”

顏潤成直搖頭:“我從來不愛看電影,太沒勁了,我更喜歡打麻將。”

李原一笑:“最後一個問題,案發那天,您在哪兒呢,方便透露一下嗎?”

顏潤成想了想:“那兩天我去三亞了,我媽每年要到那邊過冬天,我送她過去的,你們可以查我的飛機票。”

李原擺擺手:“暫時不用了,看來您還真是個孝子。”

隋孟剛一聽李原他們的來意,不免有些無奈:“誰知道會出這種事情,我幾百年也不進電影院一次,就那天去了,結果還出了這種事情。”

李原問:“那天晚上,您是怎麽想起來去看電影的呢?”

隋孟剛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跟我老婆吵架,我老婆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我心情不好,想起有那麽一張票,就想來看看電影散散心。”

李原笑了:“是嘛,現在您和您夫人應該和好了吧。”

隋孟剛嘆口氣:“好不了了……”

李原還是讓話題回到了案情上:“那天您在放映廳裏看到什麽了嗎?”

隋孟剛搖搖頭:“什麽也沒看見,黑糊糊的,我眼神又不是太好……哦,對了,您剛才說,死的那個人那天晚上坐在單號進口的旁邊是嗎?”

李原的心裏燃起一絲希望:“是啊,怎麽,您想起什麽來了?”

隋孟剛摸著自己的後脖梗:“想起什麽倒不太好說……是這樣,我倒是記得有這麽個人。因為那天晚上我離開的時候,走到門口聽見有人在打呼嚕。”

李原一楞:“打呼嚕?”

隋孟剛“嗯”了一聲:“他聲音不算太大,但我聽得挺真的。”

李原說:“那裏那麽吵,您都能聽見?”

隋孟剛說:“我也是走到他旁邊了才聽見的。”

李原說:“你確認是那個人在打呼嚕?”

隋孟剛說:“應該是他沒錯。”

李原點了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您跟葉子平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讚助他一筆錢的?”

隋孟剛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葉子平……您說是那個被殺的導演啊,我跟他一點兒交情都沒有,是華城影業的朱家慶找到我,說有這麽個片子,希望我能讚助兩萬的。”

李原問:“那您就同意了?”

隋孟剛說:“我跟朱家慶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朱眼光不錯,給我找的片子在市場上反響都挺好的,gg費也不高,挺合適。”

李原問:“那這次這個葉子平的片怎麽樣?”

隋孟剛苦笑一下:“讓您可問著了,那天我去了一看,心都涼了,整個劇場裏才那麽幾個人,看樣子,我這點兒錢算是要打水漂了。”

李原點了點頭:“好吧,那先到這兒吧,再見。”

隋孟剛無意中說明了一個情況:他離開的時候葉子平還沒有死亡,所以在他之前離開的那些人都應該不是兇手,同時,他的話也把葉子平的死亡時間鎖定在了九點十分到九點四十這個時間段中,這樣一來,身份暫時還搞不清的觀眾只剩下了四個人。但李原也知道,既無人證也無物證能夠證明隋孟剛說的就是真話,但至少隋孟剛說的葉子平在打呼嚕的事情倒是與他服食了三唑侖這個情況相符。

李原知道,要想搞清楚隋孟剛的說法是否真實,首先要去現場實地看一下,他便帶著許鶯和聶勇去了明星影城。

明星影城依然被封鎖著,李原給值守的警察看了看警官證,便從警戒線下鉆了進去。他們從B廳單號門進去後,李原先站在門口看了看放映廳裏大致的格局,其實案發第一天他已經掃了一眼,但看得不算太仔細。這回他仔細看了一下放映廳裏的裝飾,頭上的天花板都是隔音材料,中間鑲嵌著九盞大燈,四面墻上掛著拖地的隔音簾,四個墻角有四個大音箱。李原背著手看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在了那天葉子平的座位上。

他坐在座位上,發現坐在這裏看電影也不算太遠。他擡頭看了看,墻上有兩個窗口,那裏應該是放映室。李原指著那兩個窗口對聶勇說:“去把值班的叫過來,進那個房間看看。”

聶勇一楞:“我自己?”

李原點點頭:“你自己,進去了告訴我一聲。”

聶勇說了個“好”,便出去了。李原又對許鶯說:“你坐到那兒去。”他指的是琪琪和夏斯宇那天坐的座位,那兩個座位在那一排的正中間。

許鶯過去坐下,扭回頭,李原大聲命令:“你打兩聲呼嚕我聽聽。”

許鶯怕自己聽錯了:“老李,你說什麽?”

李原說:“你打兩聲呼嚕我聽聽。”

許鶯莫名其妙,又不敢說“不”,只好照辦。她不太會打呼嚕,更像是在學小豬哼哼。

李原聽了聽,許鶯的聲音不算太大,和他之間的距離也不算太近,他雖然能聽見,但聽得稍微有點費勁。那天隋孟剛也是走到這附近才聽到葉子平在打呼嚕,當時在放電影,聲音應該不小,而琪琪和夏斯宇睡得正香,他倆沒有聽到葉子平打呼嚕的聲音也算情有可原。

李原正在琢磨這件事,頭頂上有人喊“老李”。

李原一擡頭,聶勇從頭上的窗戶裏探出腦袋來,正在沖他揮手。李原喊了一聲:“能看見這個位置嗎?”

聶勇也大聲回答:“非得趴窗臺上才能看見。”

李原不由得搖了搖頭,放映員不可能在放電影的時候把腦袋探出來,這個地方又沒有什麽光亮,指望放映員能看到什麽看來也不可能了。

李原這麽想著,還是對聶勇喊了一聲:“腦袋縮回去,看看站在裏面,還能看見什麽?”

聶勇把腦袋縮回去,不一會兒又伸了出來:“就是銀幕,還有前幾排。”

李原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下來吧。”

五分鐘之後,聶勇下來了,他還帶著那個值班的工作人員。李原看了看那個人:“發生案子那天你當班嗎?”

那人點點頭:“我當班,但是當時我在辦公室。”

李原問:“這個放映廳除了這兩個門之外,還有別的出入口嗎?”

那人說:“別的出入口的話,也就那邊有個員工通道了。”

李原說:“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那人點點頭:“行。”

員工通道就在銀幕旁邊的隔音簾後面,那裏有一扇隔音門,門旁邊有個密碼鎖。那人按了一串數字後門便開了,李原走進裏面,那是一條很窄的通道,盡頭是中控室,通道裏和中控室都有監控。李原在員工通道裏來回走了兩趟,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記得曾憲鋒他們也查過這個,所有的電腦記錄和監控錄像裏都確實沒發現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李原摸著下巴想了想,沒再說什麽別的,只是告訴許鶯和聶勇:“咱們走吧。”

他本來是想回局裏的,走到半路上想了想,讓聶勇也開車去了葉子平家。前兩天曾憲鋒他們曾經調查過這套房子,但沒有發現什麽太有價值的線索。對於這個結果,李原多少有點不太認可,他覺得還是自己親眼看看比較踏實。

葉子平住的房子在桃花峪小區算是比較大的了,大概有二百多平米,被分隔成了臥室、廚衛、書房等幾間,其中書房也兼帶了客廳的功能。別的房間都比較小,但書房很大,中間有兩張辦公桌,那張大的應該是葉子平本人的,小的則應該是葛奕雯的。

書房的四面墻都是白色的書櫃,打開玻璃門可以看到,裏面擺著各種書籍,還有一些小的工藝品作為裝飾,倒顯得挺雅致。書櫃專門有一層排列著光盤和錄像帶,看上面的標記,應該都是葉子平導演的片子,其中也包括那部《保護太君》。

葉子平的辦公桌角上放了一個筆筒,裏面有幾支筆和一個訂書機,中間放著幾張白紙,旁邊有一盞臺燈,還擺著一部電話,電話連著一部傳真機,傳真機看上去有點兒舊了,但應該還能用。李原打開葉子平的辦公桌上的抽屜翻了翻,第一個抽屜裏放著一些雜七雜八地零碎東西,有點兒零錢,有一張曲水流觴的會員卡——現在曲水流觴已經被端掉,這張卡應該也沒什麽用了,有兩節紐扣電池,還有一支簽字筆芯。第二個抽屜放著兩個文件夾,李原打開看了看,一個文件夾裏面夾的是那個《保護太君》的劇本,另一個文件夾裏面是一部叫《A座250室》的劇本,都是A4紙打印的,每部都有幾百頁。李原隨便翻了翻,便扔下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除了文件夾外,這個辦公桌裏還放了幾個筆記本,李原也打開了看看,上面一條一條的,原來葉子平習慣於把平時想到的一些靈感隨手記下來。第三個抽屜裏放著一些白紙、幾本宣傳冊、一盒口香糖、一包創可貼,下面還放著兩本跟電影有關的臺歷,都是2012年的,看來他是想等過了新年再拿出來用。

李原走出書房,又進了臥室。雖然葉子平的臥室比書房要小一些,但還是比一般家庭住宅的臥室大多了,看起來差不多有六七十平米。李原想起自己那個只有六十五平米的房間,不覺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個臥室裏面擺了一張雙人床、四個衣櫃,雙人床對面的墻上掛著一部平板電視。電視下面放著一個雙門櫃子,李原打開看了看,那裏裝了一些日常的藥品,像感冒藥、消炎藥、紅花油、紫藥水之類的,還有一些棉簽、牙線、紗布之類的東西。

他又打開衣櫃看了看,一個衣櫃裏放著一些正裝、像西裝、風衣、中山裝等等;一個衣櫃裏放著日常的一些衣物,有牛仔服、夾克衫、T恤衫什麽的;還有一個衣櫃裏放著一些內衣褲之類的。最後一個櫃子裏放了些襪子手套之類的,每個衣櫃裝得都不算太滿,尤其是裝內衣褲的和裝襪子手套的櫃子。這些衣物都疊得很整齊,李原聯想起朱家慶說過的話,不免想象了一下葛奕雯日常工作的情景。

他順手撩起了床上的床罩,下面放著一張席夢思,上面鋪著床單和一床羽絨被子,還有兩個白色的鴨絨枕。李原摸了摸床的四周,床板也擡不起來。

李原皺著眉毛在臥室裏轉了兩圈,又進了廚房。廚房裏的裝修倒是很好,不銹鋼的臺面和櫥櫃閃閃發亮,天然氣竈上有一個炒鍋和一個湯鍋,旁邊有一個電飯煲,墻上的架子上擺著各種廚具和餐具。打開下面的櫥櫃,各種調料應有盡有,基本上都是開封使用過的。櫃子裏還放著木耳、香菇、銀耳等等幹貨,以及各種米面糧油,還有兩筒掛面,其中一筒已經打開了。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面有啤酒、雞蛋、香腸、奶油蛋糕、肉、排骨等等,塞得滿滿的。

走進了書房。他重新打開書櫃,開始一本一本地檢看裏面的書籍。許鶯和聶勇都有點發傻,許鶯問:“老李,你找什麽?”

李原面色有些凝重:“有些應該有的東西沒有,有點兒奇怪。”

許鶯越發糊塗了:“什麽……是應該有的東西。”

李原說:“太多了,這個葉子平怎麽就好像沒什麽私生活似的,這個屋裏沒有什麽東西有他的個人特征。你說他在這兒住也行,你說隨便誰在這兒住也行。”

許鶯說:“會不會他還有別的住處?”

李原搖搖頭:“不可能,廚房的東西那麽全,他肯定是常年住在這裏。”

許鶯說:“那……”

李原說:“你倆也找找,像什麽照片、證書、信件之類的,看能不能找出來。”

許鶯說:“老李,這些東西要有,應該也是放在外面吧,怎麽會藏得那麽深?”

李原聽她這麽一說,不覺停了手。許鶯又問道:“老李,這些東西重要嗎?”

李原搖搖頭:“說不好,只是因為找不到,多少有點兒在意。”

這話一說出口,許鶯和聶勇都有點無語。過了一會兒,李原才說:“要是有了這些東西,也許葉子平被殺的原因就能找到了,沒轍,再想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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